戏斗:中国当代艺术作品中的性别与性

——与马修`布劳尔关于作品《正面》的对谈

 

1.你能不能都谈论一下你的作品怎么创作出来的?你怎么会想要创作它们?



这组作品是由和一个朋友的一次谈话而来,当朋友说起,如果有天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的时候,让我不要意外或难过,我意识到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即使是无效的,也不得不去做。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是种身份暴力,像是脱了你的衣服将你置于人群中间。它的开始是一种纯粹的直觉冲动。

 

2.你能不能谈谈你和你的作品主体的关系? 范西始于与她的拍摄主体建立亲密和信任的关系,这也是她的作品的根基。这是你们创作的基本策略,还是针对这些具体项目的具体策略?在你创作中寻找并表现作品主体时,有没有什么道德考虑?



说到“策略”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词,太冷漠。知道“正面”这个作品实施起来困难很大,所以最开始先拍的是我好朋友,她的支持给我很大信心,我开始找陌生人,甚至有段时间每周六都会去一个同志酒吧寻找“合适”的拍摄对象,我没法去拍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在拍摄之前都会先约见彼此熟悉一下再拍,确实到最后作品展出时很多陌生的拍摄对象慢慢都变成了朋友。说到道德考虑,还是要看具体的作品,这个作品是压力最大的,我拍到十几个人的时候已经拍不下去不想展出了,因为当它暴露在公众面前肯定会有不良反应的可能,了解这些会伤害到信任我的拍摄对象也会对她们带来的诸多麻烦,事实上仅对于暴露同性身份这一点就已经让部分被摄者“惹祸上身”,这就是现实,很残酷,但必须完成并展出它的意义也在于此。

 

3.你的作品都涉及在公众场合展示亲密关系。在范西这里,我看到亲密关系建构了图像——我将它们视为被摄主体和艺术家之间的协作。 你是否同意你的作品由亲密关系塑造?你能否谈论作为一个艺术家,这种亲密关系在你的创作实践中意味着什么?



是的, 这是我看重的方式。特别是这个作品,它是双方的,亲密意味着相互信任,是无防备跟表演的,这也是人跟人之间关系,是一种善的建立,尊重你的对象跟你在做的事情,纯粹建立在真诚之上,我想真诚是作为艺术家的前提。

 

4.你的作品都明确地关注了性别问题的表演性,并启发了对性别表演性中男性与女性关系的提问。 范西根据她的主体在公众场合展现的男性形象的影响来选择拍摄主体,但却要求她们脱去衣服——去除她们用来建立并表演的性别化的自我的诸多支撑。你能否谈论这种二元的性别认同,以及你的作品如何将性别作为表演性的来对待的?



当你看到作品中的对象时难免会有有关性别扮演的问题,而我要表达的重点并不在性别扮演上,在她们脱掉衣服时有关扮演的话题也已经结束。这个问题我想从两个阶段来谈,首先做这个作品的初衷来自我对观看态度的回应,这种观看是针对同性群体的。我现在我要强调的是一种尊严,它的产生来自观众与对像 对话中,站在她们面前,对话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你能感受到一种力量,力量来自尊严,这个尊严里没有对立面,它独立而且主动,瓦解了普遍的对女性的观看方式,消除了被观看的消费经验,所以它呈现的不是性别现象而是作为人的最基本的尊严。或者说作品本身给与我这种更深层的体验跟认知。

 

5.你的作品都使用了特别的美学策略:范西在她的作品中运用了黑色空间来与她的作品主体分离在这种情况下,我看到这些策略都对作品的情感影响起到了作用。你能否谈论一下你如何使用这些美学策略,以及它们对你的作品的情感效果的作用?



颜色是现实的视觉经验,当你面对一个真实赤裸的身体,你无法回避这个,而我只是用身体来表达一种态度,重要的不是身体本身,所以我把这种它可能作为身体被观看的机会去除了。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抽象对话,是人跟人的对话,而不是赤裸跟被观看的关系。

 

6. 你如何看待你的作品?在做作品的时候是否在解决有关自己的问题或困惑?



说到作品本身,它就像孩子一样会慢慢长大,然后脱离我,超越我,成为完全独立的存在,现在它可以自己说话,不用我去定义或解释。做作品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表达方式,在体验生命的过程中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做作品可以让我通过表达来消解问题本身,在过程里成长。解决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去更好地认识问题,从中找到一个平衡达成一个和解。完成作品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刺激我跟现实的接触,摄影有这个作用,每个个体都有现实的渗透,你在接触拍摄对象的同时,也是在接触现实的各种层面。我也通过摄影丰富对现实其它层面的观察来完成我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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